奇境中的恶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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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《奇境中的恶意》由(日)芥川龙之介等著

         怪梦 梦野久作 工厂 肃穆的晨光洒下来，为钢铁厂染上一层霜晕。 光线昏暗的熔铸车间里，已经连烧了两三天焦炭的大坩埚，此刻已如夕阳的颜色一般熟透了。 昏黄的灯光下，锅炉压力表的指针应该就要突破20O，却在数分钟内持续着这无声的战栗。 浓黑的煤烟弥漫在工厂里，刹那间，让我感觉到一种如身在地下干尺般的死寂。 就在这一瞬，一种无法预知的、不祥的预感——比如工厂会爆炸——在脑海中暗示着我。 我悠悠地环手于胸，仰望着棚上的天窗，对刚刚脑海中荒诞、没来由的预感，在心底冷笑。只见倾斜的烟囱正向天空中吐着黑烟。烟囱的另一面反射着旭日的茶青色，看上去非常刺眼，让我产生了烟囱马上就要倒下来的错觉。我用力摇摇头，把种种想法抛之脑后。 由于我父亲的突然去世，让刚刚大学毕业、毫无经验的我继承了这个工厂。就在此时，我被迫在这里指挥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实地作业。我已经预见到工人们对我这个新上任的年轻厂长的冷嘲热讽。 但是，我不想直接认输，把所有不祥的预感藏在心底，表面上轻松自在。我斜叼着金蝙蝠烟④，环视着呼出白气的工人们。 在我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飞轮，好似黑暗的彩虹向我露齿假笑。它的后面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齿轮，在昨夜还未褪尽的黑暗中，不断地相互咬合着。 活塞拉杆伸着灰色的手腕。 液压打钉机仰视着天棚的深暗。 蒸汽锤抬着一条腿。 它们将超自然的巨大马力和来源于物理原理的自信集于一身，蓄势待发，静候我一声令下。 不知何处传来“嘶嘶”的声音，也许是安全阀泄漏蒸汽的声音，也许只是我的耳鸣。 一股力量蹿上我的脊梁，让我自然而然地高举右手。 工头收到指示，点点头，走去开工了。 缓慢地、慢慢地，工厂里层层叠叠的机器都开始苏醒了。 蒸汽开始充满工厂的每个角落。 渐渐，钢铁带来的止不住的眩晕感，一下子在我周围掀起了漩涡。人类、狂人、超人、野兽、猛兽、怪兽、巨兽……一切的力量都无法阻止钢铁的怒号。任何伟大的精神都会被诱入这恐怖和死亡的错觉中，坠入黑暗，被残忍冷酷的呻吟逼得到处乱窜。 这声音嘲讽着迄今为止被撕裂、绞碎、甩飞的无数女工、童工的亡灵；咒骂着之前被砸碎头盖骨的老工人；讥笑着再之前被压断双腿的大汉…… 所有的生命被冷眼旁观、置之度外，地狱的噪声只热衷于铁与火的激战。 远处的木工厂里，圆形锯木机发出哽咽的悲鸣。这声音自后背传到耳根，然后浸染、震动每一根发丝。这声音也曾切断过很多手指、手腕，甚至年轻人的额头。那干涸发黑的血迹依旧残留在梁木上。 我的父亲一直被世人当作疯子。在我眼里他是个没什么文化的、丑陋的老工人。每每都会工作到最后，即使通宵工作，眼中也会闪烁着无血无泪的钢铁色光芒。 P3-5